國際上對於中國經濟的看法都比較悲觀，但日韓經驗顯示中國經濟前途光明。面對成本增加、工資提高，中國經濟唯一的出路就是技術進步。中國在技術進步方面有很好的基礎。我們的教育水準非常高，科研投入正在趕超發(fā)達國家。很多外國人對中國的改革開放抱有懷疑的態(tài)度，實際上市場化改革已經是勢不可擋。改革無非是破和立。在“破”的方面，最好的辦法還是以開放促改革；在“立”的方面，首先要立産權?？傊谖磥硎畮啄?，可能會有一個科技革命。中國一定能搭上這趟科技革命的列車，而且可能會坐在頭等車廂裏。

　　2015年4月24-26日，由北大國家發(fā)展研究院與學習型中國促進會聯(lián)合主辦的“學習型中國－第七屆企業(yè)資本論壇”舉行。下面為您奉上北京大學國家發(fā)展研究院院長姚洋教授的發(fā)言。

　　中國處於轉型的時代，進入了新常態(tài)。新常態(tài)不僅僅是指增長速度的下降，更重要的是結構的變化。從2001年到2008年這段時間，中國的經濟增長是超高速的，是人類歷史上少有的。這樣一種超高速的經濟增長不可能長期持續(xù)。中國已經是世界第一大出口國，如果我們的出口增長速度還超過世界平均水準，那就一定意味著有些國家的出口在萎縮。所以中國的出口增長速度能維持世界平均水準就已經非常不錯了。這是一個很大的轉變。

　　第二個轉變是，無論是製造業(yè)佔總就業(yè)的比重，還是製造業(yè)佔GDP的比重都在下降，而服務業(yè)的比重在上升。製造業(yè)的市場是全球的，需求來自外部，但是服務業(yè)不一樣，需求要靠我們自己創(chuàng)造，是內生的，所以增長就變得非常困難。

　　上述兩個轉變是中國經濟今天遇到困難的深層次原因。除此之外，當然還有一些短期的原因，比如過剩問題。前一階段上了很多項目，蓋了很多房子，到了今天都面臨過剩，處於痛苦的調整期。

　　一、日韓經驗顯示中國經濟前途光明

　　國際上的經濟學家對於中國經濟的看法都是比較悲觀的。比如薩默斯做過美國財政部長、世界銀行首席經濟學家、哈佛大學校長以及奧巴馬總統(tǒng)主要的經濟顧問。他認為整個世界進入了一個長期低速增長的時期，在十年之內中國的經濟增長會跌到3-4%。

　　我認為上述判斷過於悲觀。和中國大陸可比的是日本、韓國還有臺灣。我們今天所達到的經濟發(fā)展程度和日本在上世紀60年代末、臺灣和韓國在上世紀80年代幾乎是一樣的。我們和他們具有一些共同的特徵，比如高儲蓄、高投資、教育水準非常高、科研投入非常高。從他們的歷史來看中國大陸未來的走向是有意義的。這麼看的話，我們會有很大的信心。日本在上世紀70年代的經濟增長速度超過7%，日本産品開始統(tǒng)治世界。有人可能説日本趕上了好時候，實際上70年代和現(xiàn)在差不多，面臨石油危機、債務危機，美國經濟也非常困難。在此期間日本經濟之所以能保持高速的增長，就是因為創(chuàng)新，過去的積累得到了爆發(fā)。韓國本來應該在上世紀90年代爆發(fā)，但是由於亞洲金融[1.50%]危機而推後了。今天韓國接近於日本在上世紀70年代、80年代的水準。韓國能做到這點也是靠創(chuàng)新。比如韓國三星從上世紀70年代末就開始搞晶片，投入海量資金，如今統(tǒng)治了全世界。

　　未來世界還會保持高速增長，只不過要經歷十年左右的痛苦的調整期。就像上世紀70年代的危機之後有十年的調整期，到了90年代新經濟出現(xiàn)，美國進入十幾年高速增長。

　　二、中國在下一輪工業(yè)革命中處於有利位置

　　我們不知道下一輪工業(yè)革命會在哪出現(xiàn)，但是看到一些非常好的苗頭。比如中國實現(xiàn)了最長距離的量子通訊。一旦成功，它會是一個革命性的産品。另外一個革命性的産品是石墨烯。石墨錫導電性極其好，容量極其大，不僅會使電子行業(yè)會發(fā)生革命性的變化，也會使電池行業(yè)發(fā)生革命性的變化?，F(xiàn)在電動車唯一的問題是電池太重，充電太慢，續(xù)航能力太低。如果石墨錫實現(xiàn)應用，這些問題都解決了，電動車就會主導未來。中國在這兩方面都是走在世界的前列，前途還是光明的。

　　現(xiàn)在都説成本增加，工資提高。其實工資的提高是正常的。如果工資水準不提高，那還叫什麼經濟增長？在提高工資的過程中，唯一的出路就是技術進步。

　　中國在技術進步和創(chuàng)新方面有很好的基礎。我們的教育水準非常高，每年有大量的大學生和研究生畢業(yè)。不要以為700萬大學生、幾十萬研究生沒有用，他們是有用的。只要有10%的人參與創(chuàng)新已經足夠了。另一方面，我們的資本存量極其多，M2現(xiàn)在達到130萬億。為了把紙面上的財富變成實際的財富，一是搞固定資産投資，這方面已經開始飽和了；二是投資到創(chuàng)新上面，投資到人才上面，這樣才能把我們過去積累的財富變成未來的有收入流的資産。在這方面，我覺得中國應該有信心。

　　中國科研投入正在趕超發(fā)達國家?？蒲型度雭譍DP的比重在十二五初期只有1.7%，今年是十二五結束之年，達到2.2%，十三五估計超過2.5%，也就是發(fā)達國家的水準。到那個時候，我們的每人平均收入按照可比價格計算大概也只會是發(fā)達國家的四分之一左右，但是我們的科研投入已經達到發(fā)達國家的水準。這説明我們的科研投入是非常多的。有人會説很多科研投入都浪費掉了。這種現(xiàn)象的確存在，但美國的科研投入也有很大的浪費。很多科學家估計，在未來的五到十年間，中國有可能有人會獲得諾貝爾科學獎，特別是物理方面極有可能獲獎，原因就是這些年科研投入增加了。此外，在科研投入裏面，企業(yè)投入已經超過了國家投入，這是一個非常好的現(xiàn)象。企業(yè)投入是市場導向的，是中國未來的希望。

　　三、市場化改革已經是勢不可擋

　　很多外國人對中國的改革開放抱有懷疑的態(tài)度。他們認為政治上限制很多，經濟改革難以推進。我認為市場化改革已經是勢不可擋。

　　改革無非是做兩件事，一件是破，一件是立。過去三十多年間，中國的改革歷程都是破的過程。破的阻力來自於三個方面。第一個是思想方面。很多官員還沒有轉變觀念，他們需要認識到，市場和社會其實可以做很多事情。過去老説一收就死、一放就亂。實際上放開後一點都不會亂。第二個是權力方面。如果權力都放給市場，很多官員可能沒事可做。第三個是既得利益方面。很多人在舊體制中有很大的利益，不想變革。好在我們有習近平總書記這樣一個有擔當、有責任、敢行動的領導，中國的改革有希望。這是在戰(zhàn)略層面上的分析。

　　具體到實施層面上，最好的辦法還是以開放促改革。在這方面有兩件事值得大家關注。一個是自貿區(qū)的擴容，一個是中國和美國正在談的雙邊投資保護協(xié)議。自貿區(qū)要做的是金融開放和服務業(yè)開放。投資保護協(xié)定在名義上是保護本國在對方國家投資的協(xié)定，但對中國而言是關於全面改革的一個協(xié)定。它要求我們開放市場，所有的企業(yè)都必須一律對待，包括民營企業(yè)，此外還有環(huán)境保護、勞工保護等方面的規(guī)定，每一條對中國都是革命性的?，F(xiàn)在談判是比較順利的，估計明年年底之前一定會簽。這意味著我們到明年年底的時候，會有一個大的改革開放。

　　另一方面改革還要立，首先要立産權。我們對民營資本的保護遠遠不夠，對智慧財産權的保護遠遠不夠。比如根據現(xiàn)在的智慧財産權法，大學老師在實驗室裏做出的成果屬於學校，不能把智慧財産權轉移出去。實際上可以採取更靈活的做法，使得産學研真正結合。美國也有同樣的法律，但是有一些靈活度，老師的科研成果可以拿出去辦一個企業(yè)，但企業(yè)的收益要在學校和老師之間分配。我的母校威斯康星大學周圍産生了很多新興的生物醫(yī)藥公司，帶動了就業(yè)。

　　總結一下，在未來十幾年，可能會有一個科技革命，現(xiàn)在是科技革命的前夜。中國一定能搭上這趟科技革命的列車，而且可能會坐在頭等車廂裏。